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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和景明,万物欣荣。河南许昌禹州市褚河镇巴庄村旁,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垠,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。
3月27日上午,身穿白大褂的村医曹红敏一边在巴庄村第一卫生室忙碌,一边等待着开车从禹州市区回老家的儿子王玉龙。清明节将至,这天,王玉龙专程回去祭扫,缅怀父亲王胜伟,追忆他当年英勇救人的事迹,仍心绪难平——
2018年7月18日,巴庄村的张从敏在厨房炸油馍时,因液化气罐泄漏引发火灾。危急时刻,村医王胜伟接到求助电话匆匆赶来,奋不顾身冲进火场,救出倒在地上的张从敏后,担心液化气罐万一爆炸会殃及村民,又一次冲进去灭火……火灭了,王胜伟却因吸入过量一氧化碳,“走”了。这,是他30多年行医生涯中最后一次守护生命。这一天,离他的51岁生日仅有8天。
王胜伟舍己救人的英勇事迹感动了很多人,被授予“河南省见义勇为英雄”等荣誉称号。
“俺一家都不会忘记他的恩情,每年清明节都会看看他,跟他说说话儿。”和张从敏的丈夫王要军一样,铭记这位见义勇为英雄的还有很多很多人……
(图:王胜伟生前照片)
扎进火场救人 他提醒“大家离远点”
张从敏、王要军的家在巴庄村东侧,一个普通农家院,紧挨过道的一间小屋是厨房。
“当时,俺爸救人就是在这个屋子。”清明节前,王玉龙来到父亲生前见义勇为的地方,追忆父亲最后一次守护生命的壮举——
那天是农历六月初六。中午,张从敏按当地风俗在厨房炸油馍,不料,开火后突然“轰”的一声,液化气罐泄漏起火,她“哎呀”一声倒在了地上。
隔壁邻居王明亮听到异响和呼救,赶紧跑进院子里看,只见厨房门口、窗口窜出火舌,冒着黑烟,他惊慌失措,赶紧给村医王胜伟打电话:快来呀!张从敏家着火了!
火势越来越大,随后赶来的村民都被吓傻了,没人敢冲进去施救。
1时57分,王胜伟匆匆赶来,得知张从敏还在厨房,一头扎进火场,把倒在地上的她拽了出来,还不忘提醒在场村民:有可能爆炸,大家离远点!
把人救出来后,王胜伟大声喊:“快把张从敏拉到卫生室!”“赶紧打120!”担心任由火烧,液化气罐万一爆炸会殃及更多人,他扯下三轮车上的挡风棉垫,沾了水,不顾现场村民的劝阻,再一次冲进火场,用湿棉垫盖上喷火口,拧紧了发烫的阀门。
火,终于灭了。眉毛头发被烧焦、身上也有烧伤的王胜伟顾不上这些,赶回卫生室,忙着给张从敏处理伤情,直到她被送往医院,才松了口气。
很快,他感到呼吸困难,胸闷头晕。下午2时26分,拨通了儿子王玉龙的电话:“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吧。”
开车去上班的王玉龙不到10分钟赶到家,见父亲快速喘息着,立即搀扶他上车赶往医院。刚出村子,他身后的父亲就没了回应。到医院后,一个半小时的奋力抢救,没能挽回他的生命。
“俺爸当时只顾着救人灭火,吸入了过量一氧化碳。”父亲的突然离世让王玉龙痛彻心扉,从那以后,他不忍看抢救和火灾的画面,“会想起俺爸,心疼。”
(图:王玉龙来到父亲生前见义勇为的地方追忆当时壮举)
好村医热心肠 乡亲们说起他都夸“人真好”
巴庄村有村民约2000人。说起王胜伟,乡亲们赞不绝口,夸他医术高、医德好、热心肠,“人真好!走得太可惜了。”
平日里,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,都会就近找王胜伟看病、拿药。万一有人遇上急病重病,也会习惯性给王胜伟打电话。用村里人的话说,他的电话就像“120”,无论刮风下雨、白天黑夜,随叫随到。为了方便有需要的病人转诊,王胜伟特意买了辆小汽车。这车,成了他帮乡亲们应急的“救护车”。
村民彭彩云念起王胜伟的“好”,止不住掉眼泪。她的孙子曾因放鞭炮炸伤一只眼,伤情严重。王胜伟接到求助电话后,立刻开车送祖孙二人去禹州市,不巧医院停电,又开车直奔郑州的大医院,还帮忙垫付了医疗费。
2012年冬,一天,大雪纷飞,邻村有人找王胜伟看病后,担心路滑没法回家,王胜伟二话没说,开车把人护送回家。事后,这位村民逢人就夸王胜伟好,老为别人着想。
王胜伟家有一个本子,记着他从医多年来看病的欠账和垫付的医药费,累计有上万元,他从来不催还。遇到家庭困难的村民来看头疼脑热的小毛病,他干脆不收钱。
王胜伟“走”后,有人主动上门,把欠账清了,不好意思地感谢一番。剩余未清的,他的妻子曹红敏也不再提及,她记得丈夫常说一句话:有头发谁肯装秃子?咱少花点儿就行了。
“胜伟哥救人的事儿俺们都知道,俺们都不会忘了他。”王胜伟冲进火场舍身救人,被村民王金栋等父老乡亲记在心间,也被社会各界颂扬——
2018年8月,他被禹州市追授“见义勇为道德模范”称号;2018年12月,入选出彩河南人——2018年度“河南好人榜”;2019年11月,荣获由中共河南省委宣传部、省文明办、省总工会、团省委、省妇联、省军区政治工作局颁发的“河南省见义勇为模范”荣誉证书及奖章;2021年1月,被河南省人民政府授予“河南省见义勇为英雄”称号。
(图:王胜伟被授予河南省见义勇为英雄称号)
王玉龙多次代父登台接受表彰,看到很多人被他父亲见义勇为的事迹感动落泪,更加思念父亲,也由衷感到骄傲。
了却英雄心愿 妻子接力撑起了卫生室
王胜伟生前是巴庄村第一卫生室的负责人。1987年从许昌市卫生学校毕业后,他开始从医,2000年又从郑州仲景国医成人中等专业学校的中西医结合专业毕业,30多年来兢兢业业,坚持学习,时常和妻子轮流出去参加培训,掌握了针灸、艾灸治疗术,拿下多个证书。
王胜伟是卫生室的主力、家里的顶梁柱,突然一“走”,让家人经历了一段伤心又难熬的“至暗时刻”。
王玉龙告诉大河报·豫视频记者,父亲出事前,一直在备考当年8月份的乡村全科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考试,每天起早贪黑地学,工工整整地记了一摞笔记。“技能考试过了,只差笔试,可惜他生前最大的心愿没法儿完成了。”
王胜伟“走”后,同是村医的曹红敏接力成为巴庄村第一卫生室的负责人。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刚强,擦干眼泪忙“大事”——报名参加2019年的乡村全科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考试,努力完成丈夫未了的心愿。
她白天在诊所忙,晚上挑灯夜战,经常学到凌晨两三点。王玉龙好多次到母亲房间探望时,发现她“睡觉时都抱着书”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曹红敏一举通过考试,2020年3月拿到了资格证书,接力撑起了卫生室。这些年,她也在坚持学习,几天前刚外出参加完培训回来,卫生室里,曾被王胜伟用来帮乡亲们调理的针灸、艾灸器材,被学有所成的她继续用了起来。
(图:村医曹红敏在给患儿听诊)
王玉龙是禹州市中心医院儿科的主治大夫,多次遇到孩子生病后过于焦虑的家长,“患儿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,家长非让我开抗生素,不开就要投诉,挺折磨我的。”对王玉龙来说,说“不”比开药承担的责任更大,“是父亲的话指引了我,他说,当医生医术要好,还要有良知、讲医德,为病人负责,不能乱开药。”
时光如梭,又是一年清明时。3月27日,禹州市见义勇为协会再次派人慰问王胜伟的家人。英雄“走”后,一家人感受到了多方关爱。比如,每逢清明节、春节等节日,该协会都会派人看望慰问,问有啥需要帮助的,一家人感谢之余,每次都说“没啥困难”。
(图:禹州市见义勇为协会派人慰问王胜伟的家人)
当年,被王胜伟从火场救起的张从敏全身75%特重度烧伤,经过及时救治,脱离了生命危险。她出院后,才知道救命恩人不幸离世,无比愧疚地找到曹红敏哭着自责:都是因为我……
“如果俺爸还活着,再次遇见这种事,我相信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。”王玉龙非常笃定。
曹红敏也非常了解丈夫的为人,劝走了张从敏。没想到,王要军不忘大恩大德,一次次把自家小麦磨成面粉送上门,劝都劝不住。平日里,她家里有啥重活儿累活儿需要帮忙,王要军和乡亲们也会伸出援手。
(图:被救村民的家属清明节前缅怀恩人)
“谢谢大家记得我父亲,记得和他一样的凡人英雄。”这天祭扫时,王玉龙给另一个世界的父亲讲了几个好消息,“我跟俺爸说,俺妈把卫生室负责得可好,让他放心;俺弟在许昌找了份不错的工作,稳着脚了;俺两口一个多月前添了二宝,是个闺女,一儿一女凑了个‘好’……”一家人都明白,生活总要继续,努力把日子过好是对逝者最大的慰藉。